中东未来格局将如何演变 特朗普归来 受挫 抵抗之弧 (中东未来格局预测)

技术教程 2024-12-27 17:26:41 浏览

自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发动“阿克萨洪水”行动以来,一年多时间,中东格局发生巨大转变。包括哈尼亚、辛瓦尔在内的哈马斯领导层陆续遭以色列暗杀,领导黎巴嫩真主党长达32年的领导人纳斯鲁拉及其继任者也都相继命丧以色列之手。11月27日,就在黎巴嫩与以色列迎来停火的历史性时刻,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对叙北部政府军所在地发起进攻,短短12天内叙利亚“变天”,统治叙利亚长达54年的阿萨德政府走入历史。

从1982年在阿萨德政府和伊朗的扶持下慢慢发展至今的黎巴嫩真主党,到1987年再由伊朗扶持下建立的哈马斯武装,以伊朗为轴心的中东“抵抗之弧”在不到两年内接连遭受重创。阿拉伯国家的另一个重要力量土耳其则借叙利亚政局变化成为新的游戏玩家,加之叙利亚“沙姆解放组织”领导人朱拉尼穿上西装频繁接见西方和阿拉伯国家代表,未来中东格局如何变化,引发外界各种猜测。

“伊朗有两个选择,”伦敦查塔姆研究所副研究员、中东和北非政策研究专家奎利姆(Neil Quilliam)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要么急于成为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要么利用当前情况达成一项新的核协议,对于第二种情况,伊朗首先会鼓励欧洲国家,其次是美国会解除对其制裁。”

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政治学系和公共政策学院教授大卫·福尔(David Levi Faur)告诉澎湃新闻,“中东冲突的未来取决于美国和伊朗之间的关系,我也希望中国更多地参与进来,与美国共同努力,实现公平稳定的和平。”在“美国(特朗普)或将推动以色列和沙特等阿拉伯世界和解”的情况下,面对未来中东局势,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副所长、伊朗研究中心主任李福泉则告诉澎湃新闻,“我们(中国)积极推动沙特和伊朗和解,是一个破局的好方法。”

当地时间2024年1月10日,以色列特拉维夫,本古里安机场,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登上前往巴林的军用飞机。视觉中国 图

以色列的打算

去年哈马斯对以色列发动袭击的第二天,10月8日,黎巴嫩真主党向以色列占领的萨巴阿农场内以军阵地发射火箭弹和炮弹,自2006年黎巴嫩战争以来,真主党与以色列之间的冲突也形成最大升级。

今年下半年,以色列与哈马斯和真主党之间的冲突开始迎来巨大转折。7月31日,哈马斯最高领导人哈尼亚在伊朗出席佩泽希齐扬的总统就职典礼后,遇袭身亡;9月,黎巴嫩发生传呼机爆炸事件,32岁就开始领导黎巴嫩真主党的纳斯鲁拉在9月27日以色列对真主党总部发动的空袭中被炸死。3天后,以色列对黎巴嫩发动“有限地面行动”,进入黎巴嫩南部,声称要消除对以色列北部平民的威胁。10月4日,纳斯鲁拉继任者萨菲丁身亡。10月16日,哈尼亚的继任者辛瓦尔在以军对加沙地带南部开展的一次军事行动中死亡。

11月27日,黎以达成停火。此后,黎巴嫩获得“恢复期”进入休整状态,并将在2025年1月9日进行议会选举,选出缺席两年之久的总统人选。“真主党并没有被消灭。随着时间的推移,该组织将重新建立起来。考虑到真主党损失的规模及其领导层被杀的事实,该组织别无选择,只能接受停火条款。真主党的目的是创造一个暂停期,在此期间将尝试重组并再次发展其军事能力。”奎利姆分析道。

“以色列实现了其主要目标,把真主党推到利塔尼河,并摆脱了该组织对以北部社区的直接反坦克导弹射击。” 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副教授、以色列前副国家安全顾问、长期担任哈佛大学贝尔福中心的高级研究员查尔斯·弗雷里奇(Charles David Freilich)告诉澎湃新闻,“真主党为达成协议而做出的重大让步之一是放弃了自一年多前战争爆发以来就说过的条件:只有当加沙也停火时,真主党才会达成停火。实际上,真主党已经告诉哈马斯,后者只能靠自己了。”

当地时间2024年10月20日,黎巴嫩贝鲁特,清洁工清理街道,以色列空袭摧毁的建筑物升起浓烟。视觉中国 图

11月19日,卡塔尔外交部发言人马吉德·安萨里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此前居住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的哈马斯成员目前已不在多哈。12月22日,以色列官员称,哈马斯已经向以色列方面提供了部分以方被扣押人员依然活着的证据。央视新闻称,目前以方仍有96人被扣在加沙地带,其中34人已经死亡。参与谈判的巴勒斯坦高级官员则称,以色列与哈马斯就加沙地带停火和交换被扣押人员的谈判已完成90%。但对于协议内容,以色列官员称,以方不接受把“结束冲突”作为协议的一部分,只接受“长期停火”。

“(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在加沙的军事目标仍然是彻底击败哈马斯,这是一个难以定义的、无定形的目标。以色列内阁中的极右翼政客不是做决定的人,只有内塔尼亚胡(做决定)。”弗雷里奇表示。

杜伦大学政府和国际事务学院和平与安全系讲师平福德(Rob Geist Pinfold)则认为,“把在黎巴嫩作战的以色列预备役人员送回家有助于内塔尼亚胡,他已经很难证明极端正统犹太人免于服兵役是合理的……内塔尼亚胡希望这么做能够消除其政治压力,同时允许他继续在加沙作战。在加沙的以军大部分是应征入伍的,而不是更年长的预备役。”

对于或许将达成的和平协议进展,内塔尼亚胡在21日的以色列议会上表示,“辛瓦尔已经不在了,哈马斯希望真主党和伊朗会伸出援手,但他们现在还在舔舐伤口;哈马斯本身也遭受了越来越多的打击。所以说,我们取得了进展。”他同时表示,如果以色列像许多反对派所敦促的那样,在进入加沙拉法和控制“费城走廊”之前、在对付真主党之前就停止战争,那将标志着伊朗及其轴心的胜利,而且“不会解放任何人”。“事实一再证明,谁对谁错。”

他同时警告说,以色列将面临更多挑战。“我们不会把目光从伊朗身上移开,它威胁着要摧毁我们,我们决心阻止伊朗获得核武器和其他可能威胁我们的城市和家园的武器。”

在平福德看来,内塔尼亚胡将重新调整以色列对伊朗的行动重点,中东地区内更广泛的敌对行动不会就此结束。“因为内塔尼亚胡试图扩大和延长冲突,以对抗和削弱真主党和哈马斯以及伊朗本身的影响。长期以来,以色列领导人一直把这些组织,视为类似‘章鱼的触手’,章鱼的头就是伊朗。”平福德告诉澎湃新闻。

12月23日,以防长卡茨承认以色列在伊朗首都德黑兰杀死了哈马斯前领导人哈尼亚,他还警告称以军将对也门胡塞武装的领导层实施“斩首”行动。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助理研究员李子昕在撰文中写道,以色列在基本完成了对加沙、约旦河西岸、黎巴嫩、叙利亚四条战线的“作战任务”后,是否将在也门开启“第五条战线”的军事行动,引发国际社会高度关注。

据巴勒斯坦加沙地带卫生部门12月25日发布的数据,去年10月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以来,以色列在加沙地带的军事行动已造成超过4.5万巴勒斯坦人死亡、近10.8万人受伤。

当地时间2023年11月30日,人们走过加沙政府大楼。视觉中国 图

叙利亚的打算

就在11月27日黎以停火之际,叙利亚局势出现紧张,中东再度陷入混乱。《华盛顿邮报》称,伊朗为此迅速表现出外交支持,伊朗外长阿格拉齐访问了叙利亚。12月2日,伊朗总统佩泽希齐扬与时任叙利亚总统阿萨德通话,称“对叙利亚(政府军)获胜充满信心”。

路透社报道称,有消息人士透露,数百名得到伊朗支持的伊拉克民兵于12月2日越境进入叙利亚,帮助叙利亚政府军打击反政府武装。但同样得到伊朗支持的真主党,并没有派兵打算。

12月8日,由“叙利亚沙姆解放武装”领导的联盟发动闪电战攻陷大马士革,巴沙尔·阿萨德逃到了俄罗斯。

12月8日前,俄罗斯官方多将“沙姆解放组织”等武装团体称为“恐怖分子”或“激进分子”。8日,这一称呼变为“反对派”。与之相呼应的是,伊朗国家电视台曾将逊尼派主导的叙利亚反对派武装称为“异教徒恐怖分子”,8日前后也已将称谓改为“武装团体”。

“无论是俄罗斯还是伊朗都知道巴沙尔已经大势已去”,李福泉告诉澎湃新闻,在最为基础的经济问题上,“巴沙尔政府已经丧失了军心和民心,我想伊朗外长阿拉格齐在访问大马士革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些问题。”

叙利亚阿勒颇 视觉中国 图

自20世纪60年代经济国有化改革以来,叙利亚的一些私人资本开始在国外进行投资。至1970年,这个国家谨慎的经济自由化措施并未使人们恢复对经济的信心,以至于这些资本带来的收益都被保留在了叙利亚国内而未再向国外投资。1986年,叙利亚因外汇短缺而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政府进行经济自由化改革,等于是把国家的责任推给社会,导致许多人没有国家兜底了。”李福泉分析道。

然而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至今13年来,战火更是毁掉大量基础设施,叙利亚工业、农业和商业受到重创。2019年9月,曾长期对叙利亚进行经济“补血”的邻国黎巴嫩爆发银行业危机,为防止资金外流,黎巴嫩银行协会采取“临时举措”限制提取美元现金以及向境外美元转账,大量叙利亚商人存在黎巴嫩的数百亿美元受到冲击。2020年初,新冠疫情暴发,同年6月,美国推出“凯撒法案”,为外国投资者在叙利亚投资与建设设置重重障碍,进一步加强对叙利亚经济封锁。

李福泉同时指出,美国的外部因素也是加剧阿萨德政府倒台的重要原因之一。由美国支持的库尔德人控制了叙利亚东北的“产油区和产粮区,这两个地区也直接涉及到整个国家的财政问题和社会的稳定问题” 。

与进入大马士革之前屡次接受西方媒体采访一样的是,在12月中旬,“沙姆解放组织”领导人艾哈迈德·沙拉(朱拉尼)身穿西装与英国广播公司(BBC)对谈,依旧对外释放友好信号,表示叙利亚与塔利班不同,“我们没有犯下任何足以让我们被称为恐怖组织的罪行”,他呼吁国际社会“取消制裁,因为这是针对旧政权的,不应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受害者和被压迫者”。

央视新闻援引美媒报道称,12月20日,美国一个由高级外交官组成的代表团对大马士革进行了访问,会见了艾哈迈德·沙拉。报道称,美方与沙拉讨论了“确保恐怖主义组织不在叙利亚境内或境外对包括美国及其地区伙伴构成威胁的关键需要”。沙拉承诺将满足美方诉求。基于此,美国政府取消此前为捉拿沙拉开出的悬赏金。

“在大国当中,目前应该只有美国这么做(高级代表团访问)。”李福泉分析指出,但“恐怕到目前为止,朱拉尼唯一明确说要反对的国家只有伊朗。他曾经说,伊朗在叙利亚的存在就要结束了。”

据伊朗媒体报道,伊朗驻贝鲁特大使也在社交平台上宣布了美国支持叙利亚新统治者的条件,他写道,在美国代表会见叙利亚反对派领导人朱拉尼后,华盛顿规定叙利亚新政府不应让伊朗扮演任何角色,以便与美国保持良好关系。

当地时间2024年12月20日,叙利亚大马士革,民众坐在咖啡店里,周围是圣诞树和装饰品。视觉中国 图

另外,黎巴嫩真主党新任领导人纳伊姆·卡西姆在12月15日发表的讲话中称,“我们希望新的执政党将以色列视为敌人,而不是与其实现关系正常化。”但据半岛电视台报道称,朱拉尼在讲话中指出,叙利亚人民已被战争折磨得精疲力竭,他们需要数年时间来建设和发展国家,而不愿与以色列开战。他同时发出信号称,革命者对伊朗人民并不怀有敌意,而且他们已经从受伊朗支持的势力手中夺回了自己的城市,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为双方基于尊重叙利亚主权、不干涉叙利亚内部事务而建立新的关系打开了大门。

“伊朗在叙利亚事务中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现在的伊朗已经没有渠道去影响叙利亚随后的政治重建进程……伊朗已经没有抓手了,它在叙利亚国内目前没有自己的友好力量,边缘化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李福泉告诉澎湃新闻。

伊朗的打算

1979年伊朗发生伊斯兰革命,推翻了与美国关系密切的巴列维王朝。李福泉指出,伊朗“从君主制变成伊斯兰共和国,对整个中东局势来说,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70年代末期以来,整个中东范围内最主要的矛盾之一,就是伊朗与美国支持下的以色列的矛盾”。

当地时间2024年11月26日,伊朗德黑兰,交通在一块广告牌前穿行,广告牌上显示以色列总理本杰明·内塔尼亚胡(左)和前以色列国防部长约阿夫·加兰特的图片,上面用波斯语和希伯来语写着“通缉犯罪分子”。视觉中国 图

随着1982年黎巴嫩真主党成立,1987年哈马斯成立,以伊朗为轴心的“抵抗之弧”初具规模。2003年伊拉克战争以及2010年的阿拉伯之春,让伊朗分别同伊拉克和胡塞武装建立紧密关系。叙利亚内战后,以伊朗为核心的什叶派力量进行了广泛动员,与俄罗斯拯救了巴沙尔政权,成为以伊朗为核心的网络的一次成功实践。

“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发动的阿克萨洪水行动,对整个中东形势产生了巨大冲击。”在李福泉看来,巴以冲突以后,尤其受TikTok等社交平台的影响,以色列在全球的形象严重受损,“为了破局,以色列开始把抵抗轴心,即哈马斯背后的主要支持者伊朗,作为针对的对象。其标志性动作是在今年4月份,以色列袭击了伊朗驻叙利亚大使馆的领事大楼。”

伊朗和叙利亚军方4月1日说,以色列当天用导弹袭击伊朗驻叙利亚大使馆的领事部门建筑。伊朗国家电视台4月2日报道,13人死于这次袭击,包括7名伊朗人和6名叙利亚人。

此后又发生一系列事件,包括5月19日时任伊朗总统莱希坠机身亡。

当地时间2024年5月20日,伊拉克巴格达,在伊朗驻伊拉克大使馆门口悼念伊朗已故总统莱西。视觉中国 图

随后,伊朗与以色列不断进行军事打击报复,但在李福泉看来,两国之间的军事打击都是“有底线的”,双方都没有打击对方的居民住宅区。“伊朗伊斯兰政府知道如果跟(以色列背后的)美国发生全面战争,伊朗一定会输,可能会让国家倒退几十年。”另外,对于美国来说,伊朗在中东也有战略价值,“需要一个反美的伊朗存在,这样沙特等国家才会依靠美国。美国推动以色列和沙特等阿拉伯国家和解,并不是想实现中东的长治久安,而是想进一步孤立伊朗。”

李福泉分析指出,虽然“抵抗之弧”严重受挫,但“只要阿拉伯世界还继续把哈马斯、真主党和胡塞武装视为异端,这股力量就不会消亡”。他指出,虽然哈马斯已经溃不成军,但并不会因此不复存在。因为在4万多巴勒斯坦人被杀害的情况下,“仇恨是哈马斯的天然养料”。

2024年8月1日,伊朗德黑兰,在伊斯兰革命广场举行的哈马斯领导人伊斯梅尔·哈尼亚及其保镖的葬礼上,伊朗人焚烧了一面以色列国旗。视觉中国 图

目前摆在伊朗面前的,或许有更需要解决的问题。“伊朗是最害怕特朗普归来的国家之一,”李福泉通过特朗普2018年退出伊核协议并对伊朗重启全面制裁分析指出,“包括最高领导人哈梅内伊和最高国家安全委员会秘书贾利利在内的伊朗高层,觉得在维护自己尊严的情况下,与美国改善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

伊朗正面临国际国内双重压力。《时代》杂志在撰文中指出,伊朗经济正处于1979年革命以来最低点,社会福利部去年宣布,57%的伊朗人正在经历一定程度的营养不良,30%的伊朗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伊朗里亚尔在过去一年中贬值了46%,正式成为世界上最不值钱的货币之一。

拥有世界第二大天然气储量的伊朗却正面临天然气短缺,这反过来又迫使其削减电力生产。工厂停工、学校停课、政府办公室下午2点就关门,“停电后,一切都停止了——供暖、供水、生活都停止了,”德黑兰的一名教师塞皮德告诉阿塞拜疆记者埃尔钦·阿利奥格鲁,“现在停电时就从邻居家打水。在线英语课程是我的主要收入来源,但由于网络中断,课程经常被取消。”

当地时间2024年10月1日,伊朗德黑兰,一对夫妇坐在当地一家小餐馆里,电视正在直播伊朗对以色列的导弹袭击。视觉中国 图

以总统佩泽希齐扬为代表的改革派一方面在伊朗国内地方抓紧考察,解决经济问题,另一方面广泛参与国际活动,12月19日佩泽希齐扬参加在埃及举行的D8峰会,成为十多年来首次访问埃及的伊朗总统,此次峰会的中心议题是“投资青年和支持中小企业:塑造未来经济”。

与此同时,12月17日,联合国负责政治与建设和平事务的副秘书长迪卡洛指出,伊朗的浓缩铀总库存约为伊核协议允许数量的32倍,同时,该国还进行了将浓缩铀丰度提高至20%和60%的活动。“无论是改革派,还是保守派,在发展弹道导弹能力这样的问题上,都是很难妥协的强硬派,”李福泉表示,对伊朗来说,“因为其缺乏军用飞机远程攻击能力,大力发展弹道导弹能力是一种必然的选择。”

“在特朗普任期内,美国将增加对伊朗的压力,后者可能会通过进一步加速其核计划来做出回应。在这些不断升级的紧张局势中,伊朗和美国之间的对话空间将缩小。”格鲁吉亚欧洲大学国际关系和外交史教授埃米尔·阿夫达利亚尼(Emil Avdaliani)告诉澎湃新闻。

对于特朗普归来,观点性新闻网站《对话》(The Conversation)进一步称,为“确保中东更平静”,美国需加强地区盟友之间的联系。在区域内进行一定程度的合作和稳定后,美国将减少在中东的印记。两党都希望把美国的注意力和资源转移至印太地区,而不是在中东花费更多资源和人力。

“总体而言,美国更愿意减少其在中东的军事存在,并鼓励利用其盟友以色列、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在美国支持下,监督该地区的安全架构。通过这种方式,美国可以与其地区伙伴分担提供安全的负担,然后将注意力进一步集中在东方。”奎利姆说。


沙特为何要暗通以色列,抛弃巴勒斯坦?

中东未来格局将如何演变特朗普归来受挫抵抗之弧

距特朗普宣布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引起的余波依然在不断发酵。 作为此举最大的受益国,以色列不出意外的跟美国一起,承受了整个伊斯兰世界的愤怒。 不过,在伊斯兰世界中,沙特阿拉伯的表现,却让人颇有些奇怪。

当然,表面上,沙特阿拉伯也对特朗普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一事表示了强烈谴责,但来自沙特的反对,似乎也仅就与此了,沙特并没有因此对美国和以色列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报复,也没有纠集其他阿拉伯甚至伊斯兰国家来群起抗争。最为奇葩的是,在此期间,还传出了沙特与以色列暗中合作的消息;甚至,还有消息称,特朗普女婿库什纳已私下拟定了新的以巴协定,而对这份明显倾向以色列的协定,沙特不仅予以认可,甚至暗中施压巴勒斯坦,逼其接受!

这就很吊诡了!众所周知,沙特是当下阿拉伯世界的带头大哥,而以色列则是阿拉伯乃至整个伊斯兰世界的头号敌国,巴以问题则是阿拉伯与以色列之间的头号死结。 围绕着巴以争端,阿拉伯与以色列之间一共打了5场中东战争,结果均以惨败告终。

而从地缘政治角度来说,阿拉伯世界四分五裂,难成大器。 所以统一阿拉伯世界,成为该民族得以重新崛起的关键所在,也是现代所有阿拉伯强国孜孜以求的目标。 而以色列由于占据了西亚——北非阿拉伯世界的中枢连接带——迦南走廊,这等于是在阿拉伯世界中枢腹心之地的一颗钉子,从地缘角度彻底断绝了阿拉伯世界整合为一的可能性。 所以打击以色列,乃至将其摧毁,也是阿拉伯统一的关键所在。

现在,沙特是阿拉伯世界当仁不让的带头大哥。 这种情况下,沙特理应扛起民族大旗,跟以色列抗争到底。 可现实是,面对美国和以色列的赤裸裸调谐,沙特别说怂美国了,甚至对以色列都没有真正反击,反倒还跟他暗通款曲!

沙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得从当前中东国际形势,以及沙特自身现实国情来分析。

表面上看,沙特此时退缩,所受负面影响是很大的。 作为阿拉伯世界带头大哥,它此举不仅将严重损害其在阿拉伯世界中的威望,而且还会大大助长以色列的嚣张气焰,阿拉伯世界的统一大业也会因此愈发遥不可及。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些坏处,固然会从长远角度,影响到统一阿拉伯世界这个宏大愿景,但从现实角度来分析,其实对沙特的伤害是有限的:

纵观眼下阿拉伯世界,伊拉克、叙利亚、利比亚三国均被战争摧毁,埃及也内患重重、奄奄一息。 阿拉伯世界上的了台面的国家中,只有沙特还大致完好。 而且,沙特手中还有巨额的石油美元!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就算沙特在阿拉伯世界根本没有挑战者。就算他在巴以问题上严重失分,其他国家要么因为体量有限,要么因为自身衰落,根本无力对沙特的领袖地位发起实质性挑战!

当然,不能跟沙特竞争,但至少可以不跟随——就像当年社会主义阵营中,中国和南斯拉夫,虽然无力与苏联竞争老大,但至少可以独立自主,不受莫斯科摆布。

但是,就连这,也是绝大多数阿拉伯国家做不到的。 逊尼派阿拉伯世界现在面临西方、伊朗双重压力,内部又深陷困境,无论在政治上和经济上,都对唯一的土豪大哥沙特多有仰仗。 至于叙利亚、伊拉克乃至也门,这三个虽然也算阿拉伯国家,但却都受到伊朗主导的什叶派势力高度渗透,沙特跟不跟以色列合作,他们都不会、或不能尊其号令,反倒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敌人。 所以这么一算下来,沙特在阿拉伯世界的实际地位,并不会因对以色列的认怂而有太大的损失。

至于阿拉伯统一的大业,这玩意毕竟只是个远景目标罢了,虽然看上去很美,但要实现,首先就得消灭以色列。 而就眼下局势,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以色列都是不可能消灭的,甚至连将其削弱都不可能。 这也就是说,阿拉伯统一大业,根本没有现实层面的可操作性。 为这么一个虚幻的目标,而与比自己强大以色列死磕,甚至付出得罪美国的代价,这无疑是很不划算的。

而且,沙特现在的自身境况也不够好。 持续三年的低油价,已经严重消耗了这位石油土豪的家底。 而且从趋势来看,随着全球新能源的高速开发和普及,以及全球经济缓步增长的态势,低油价局面可能很难彻底反转——这对沙特来说无疑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在国内,王室内斗已经明朗化,沙特国王虽然凭强力暂时压制住了诸位亲王,但也种下了种种隐患。 至于周边,卡塔尔的反目,也门的骚乱,也都在消耗沙特实力的同时,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其作为海湾盟主的江湖地位。

而最严重的威胁,则来自于伊朗。 伊朗与沙特在历史、地缘、教派方面存在着严重的矛盾。 而近年来,沙特与伊朗的冲突更呈加剧之势。 伊朗不仅在阿拉伯半岛上力挺卡塔尔、支持也门反政府武装,更是在中东腹地,以教派为纽带,笼络伊拉克什叶派政府与叙利亚阿萨德政府,倾力打造什叶派之弧,力图借此同盟,实现对沙特为首的逊尼派阿拉伯势力的反压,获得中东伊斯兰世界主导权。

沙特对此当然不可能接受,并采取了针锋相对的措施:与伊朗断交,政治上大搞摩擦;在也门则亲自出兵,对胡塞族什叶派武装大加弹压;而在叙利亚和伊拉克,沙特则暗中扶植IS,力图颠覆亲伊朗的叙、伊两国政府。

只不过,几年过去,当我们回过头来,发现沙特的这些措施最终都以失败了:

IS嚣张一时,如今却已成明日黄花,在叙利亚和伊拉克两国境内的明面势力基本被剿除;虽然叙利亚和伊拉克也因此大幅衰落,甚至部分领土从此属于实质独立状态,但两国政府也总算稳住了形势——而且更加坚定的亲伊朗疏沙特;而在阿拉伯半岛,胡塞族武装不仅未被剿灭,反而影响越来越大,前不久还打死了沙特支持的前总统萨利赫;而海合会成员国卡塔尔的“叛沙”和“亲伊”,更是在眼皮子底下给沙特捅了一刀。

经过这一轮角逐,沙伊博弈这一阶段的结果已经很明朗了:沙特几乎全线失败,伊朗取得了十分明显的优势。

这就让沙特很难过了。 只是,外部大势已成沙特仅凭一己之力,又很难逆转。 而内部的财政危机和政治隐患,更使得沙特这个逊尼派阿拉伯老大,在面临伊朗这个什叶派宗主时,居于明显下风。

眼下,沙特最要紧的,就是遏制伊朗的声势。 如果任由伊朗主导的什叶派之弧成型,那随着时日的发展,叙利亚与伊拉克恢复元气,沙特的地缘政治格局将越来越危险。

沙特必须挽回。 在自身力有不逮的情况下,沙特必须寻求外援。 而阿拉伯世界糟糕的现状,使得沙特又很难从兄弟国家中获得太多有力支持。 这种情况下,沙特只有另寻他途。

以色列,就这样进入了沙特法眼。 以色列作为一个深陷伊斯兰重围的犹太人国家,是所以穆斯林的眼中的头号大敌。 这种情况下,国家安全自然是以色列性命攸关的头号大事。

以色列虽然实力超级强悍,但毕竟国家太小,周边都是伊斯兰势力,所以想要彻底战胜伊斯兰世界是不可能的。 这种情况下,以色列要确保国家安全,就必须保证中东伊斯兰世界四分五裂。 只要伊斯兰世界一盘散沙,那纵然其体量巨大,也不足以对以色列构成实质性威胁。 而一旦中东出现一个强大伊斯兰势力,那么以色列的国家安全就会面临巨大风险。

以前,跟以色列作对的主要是逊尼派阿拉伯世界。 但现在,这个集团已经明显分裂衰落,只剩下一个沙特,根本不足以对以色列构成威胁。 相反,伊朗为首的什叶派势力却正在强势崛起。

伊朗本身就是中东一流区域大国,现在又通过什叶派之弧,笼络了叙利亚和伊拉克政府。 随着这两国逐渐复苏,以及三国整合的提速,这股势力对以色列的威胁将越来越大。

而且,伊朗对以色列的敌意也很难消解。 众所周知,伊朗虽然也是中东伊斯兰世界一员,但其却是什叶派波斯民族,与占中东穆斯林绝大部分的逊尼派阿拉伯民族,以及另一大族群势力——土耳其的逊尼派突厥系,有着民族、教派方面的人文隔阂——这对伊朗成为伊斯兰世界领袖构成了巨大负面影响。

如何消解这些隔阂?伊朗的解决办法就是——从伊斯兰整体的高度,做一件有利于整个中东伊斯兰世界的大事。 通过这个大功,来有效提升自己的威望,获得其他教派、民族穆斯林的一致认同。 而放眼中东,能配的上这件大功的,就只有一个——打击以色列这个中东伊斯兰世界的共同敌人!只要伊朗能在针对以色列方面不断取得胜利,那它在中东乃至全球穆斯林心中的威望和认同就会不断提升——这个是不分教派、民族乃至国家的!

伊朗有搞以色列的利益驱使,现在也逐渐具备了搞以色列的实力,以色列当然要加以防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当沙特与以色列都面临伊朗强势挑战的时候,二者之间的走近也就情有可原了。

当然,沙特与以色列也有宿怨。 只不过,这个宿怨,是基于阿拉伯整体利益或者说沙特一统阿拉伯宏大愿景基础上的。 可现在,一统阿拉伯几乎不可能;至于阿拉伯整体利益,沙特仅仅只是其中一国而已,在其有能力将一统阿拉伯付诸实践时,或许有可能这个整体利益自掏腰包;但眼下的沙特内忧外患,别说一统阿拉伯了,连自身都形势不妙,这种情况下,沙特当然是先优先解决眼前麻烦,哪还管的了那么多?

有了这层考虑,再加上特朗普上台后,对伊朗重新采取强硬措施,有了美国这个一个同样要整治伊朗的共同盟友大力撮合,沙特与以色列的媾和,就有了充分理由。 至于巴勒斯坦这个又穷又破的小弟,这种时候,也只好被沙特拿来牺牲了。

当然,沙特毕竟是逊尼派阿拉伯国家的老大,整合中东伊斯兰世界的大旗,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倒的。 所以面子上,沙特对特朗普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这件事,还是该骂的依然要骂;明面上对以色列必须咬死敌人身份不能放松。 只不过表面上的剑拔弩张,并不妨碍沙特与以色列以美国为媒,暗通款曲,然后将巴勒斯坦穷兄弟给卖的一干二净!而可以预测的是,随着伊朗以及什叶派之弧势力越来越强大,合作越来越紧密,沙特与以色列这对奇妙的事实盟友,也会配合的越来越默契。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沙特对以色列态度的变化,正是这一真理淋漓尽致的展现。

沙特和美国的关系

自20世纪70年代起,美国与沙特为了各自利益结成同盟,几十年来在中东乃至全球政治经济格局中扮演重要角色。 然而,尽管曾携手共进,沙特与美国间的关系近年来出现难以避免的裂痕,且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最近,美国与伊朗达成协议,大幅放宽对伊朗的经济制裁,显然这并不符合沙特的利益,沙特因此感到被忽视,甚至可能被背叛。 在这种背景下,沙特采取行动,以伊朗侵犯其使领馆为由,与伊朗断交,并准备对伊朗采取军事行动。 美国对此表示担忧,并通过多种渠道传达立场,但沙特对此反应冷淡,显示出对美国立场的漠视。 几十年的亲密关系似乎正逐渐疏远。 分析原因,从地缘政治角度看,沙特虽然国土辽阔,但大部分为沙漠戈壁,工农业发展潜力有限,石油的大规模开发使沙特一夜之间崛起为现代化国家。 然而,由于人口较少,国家规模有限,沙特整体国力的提升并不显著。 此外,当时的中东有伊朗和伊拉克这两个同样盛产石油的强国,自然条件优于沙特。 美国因此与沙特合作,既收获了石油美元,又巩固了对中东秩序的掌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东地缘政治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 伊朗和伊拉克因战争和经济制裁而元气大伤,而伊拉克在海湾战争后彻底衰落,国家分裂,IS的肆虐使得其未来几十年内无法对中东局势产生重大影响。 沙特却成为这一系列变动中的赢家,没有遭受战乱和制裁,反而因石油产业的发展而获利。 沙特意识到,其国家自然条件不佳,一旦石油资源枯竭,将面临重回贫穷状态甚至内乱的风险。 因此,沙特意图在国力强盛、周围无大敌的环境下,为未来夺取生存空间。 然而,这一想法触及了美国的核心利益,美国绝不允许中东出现伊斯兰世界的统一势力。 因此,尽管美国曾与沙特结盟,但随着伊朗力量的壮大,美国开始对沙特采取遏制策略。 尽管在IS问题上美国对沙特的行为保持容忍,但在伊朗问题上,美国选择了与沙特对抗。 美国需要维护在中东的势力均衡,同时巩固建立在石油美元基础上的金融霸权。 美国若与沙特彻底翻脸,可能会对美国金融霸权产生严重威胁。 因此,美国在遏制沙特的同时,也必须考虑金融霸权的风险。 美国与沙特之间的关系因此形成了复杂的互动格局:一方面,美沙同盟持续存在,美国在IS等问题上支持沙特;另一方面,美国通过支持伊朗等手段,给沙特带来压力。 未来,美国与沙特的关系将如何发展,将取决于形势的演变。 最近,中东形势的剧烈变化以及特朗普政府的上台,使得沙特与美国的关系出现微妙变化。 特朗普政府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对阿拉伯国家施加压力,而沙特对此反应谨慎,甚至可能在暗中支持。 这些变化为沙特与美国的关系增添了更多不确定性。

未来国际战略格局走向如何?

多极格局是世界战略格局的未来发展趋势。 目前已经形成了初步的轮廓。 其中,中国一直致力于推动多极格局的形成。 欧美虽是盟友关系,但欧洲正在成为新的一极。 美日同盟也有新的发展,日本的政治独立性也有很大增强,很可能在多极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 俄罗斯始终抱有恢复帝国梦想,自然不愿意美国独大,在成不了超级大国的情况下也将力争成为一极。 这些战略力量既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现有格局中的支配力量的影响,又能够在国际事务中发挥自身的独特作用,从而构成国际战略格局中潜在的一极。 当前,美国由于相对经济实力下降,对其他国家的控制力削弱,而特朗普上台后坚持“美国优先”,退出了一系列重国国际协议,不愿意再做“世界警察”,几乎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已主义者”。 在这种情况下,欧盟与美国之间的分歧必将越来越大,美俄之间的对抗将越来越激烈,日本也将争取“承担的国际责任”趁机实现其正常国家的梦想。 而印度、巴西等其他国际新兴力量的崛起,也必将要求更多的世界话语权,当然会对美国霸权体制形成事实上的冲击。 美国企图通过“普金会”缓合半岛局势,是想将其更多的战略力量投放在中东地区,以通过适当升高中东地区紧张程度达成加强对欧洲盟友和平衡俄罗斯在中东影响力的目的,但正面对中国的战略压力必将减弱,仅能以经贸手段和利用“台独”让中国“不开心”,不会给中国造成影响发展的根本性麻烦,这又与其企图遏制中国倔起的远期目标相矛盾。 从这种“进退失据”中可以看出“山姆大叔”确实已经风光不再,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而且这种速度在加快。 美国梦想的单极格局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其不可能情愿失去其霸权地位。 在这一过程中,美国会表现出各种不适应,甚至给世界制造很多麻烦。 在这样一个即将到来的大变局过程中,不仅是中国,一切顺应时代发展的国际力量,都应提高警惕,共同采取有效措施控制某一大国因一己私利而可能带来的巨大破坏,让世界战略格局实现向多极化方向的平稳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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